第223章 你到底要说什么?
只看李处温鹰隼一般的眼睛只留下了一条缝隙,其中凶恶不言而喻,苏武却也不慌,慢慢来说:“岂能来寻死?大王,此来三事尔,夺嫡,战事,后路!”
李处温的双眼慢慢张开了不少,再把苏武一打量,忽然又说:“近来倒也听闻,宋童枢密座下,出了一员骁勇之将,名唤苏武,就是你了?”
苏武笑着点头,这个“世界”,就两个大国,一个宋一个辽,辽人还在汴京有常驻使节,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宋近来出了一个苏武?
李处温刚才之语,不过就是个下马威而已,那拿捏人的一些小小手段。
李处温再来说:“你小小年纪,敢如此只身来燕京,倒是有那几分如战阵一般的骁勇,那你就来说说这三事吧,说得好呢,无有什么国书公文,你便也是宋使,若是说得不好,那兴许你就是金人的细作……”
苏武哈哈一笑:“大王好手段,那在下就来说说,大王听听看……”
李处温后背往椅子上靠了靠,面色和缓不少,老神在在,眼也不看人,甚至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袖。
苏武只管开口:“先说夺嫡,辽天子之下,不外乎文妃生晋王,元妃生秦王,其余皇子,暂不在此列,不外乎也是文妃在外有东路军都统耶律余睹,元妃之兄,乃是北枢密院使萧奉先……”
李处温淡定一语:“这点小事,世人皆知,说来无趣……”
苏武点头,只道:“所以,乱事要起也!”
“嗯?”李处温转头来看,便道:“胡说八道!”
苏武笑着:“耶律余睹如今兵马在握,人却在外,萧奉先人在朝中,且交际广泛,权柄在手,这般,岂能不起乱事?自古大辽,夺嫡之事,从来血腥,无有例外,哪一次不是血雨腥风?”
苏武所言不假,不论是辽国也好,西夏也罢,都在学大宋的制度,严谨来说,都在学大唐的制度,但其中有一个最大的问题,那就是皇权更迭从来不能平稳,从来血雨腥风,不是外甥杀舅舅,就是侄子杀叔父……
这一点,唯有大宋,算是基本解决了这个问题,皇权更迭基本是平稳过渡。
苏武把这话一说,李处温却是也笑:“本王乃是汉官,从来不管这些事……”
苏武听得懂,契丹人,就两个大姓,一个是耶律,一个是萧,弄来弄去,就是这些人。
便道:“大王身居高位,宰相之尊,又怎么可能当真不管这些事?大辽如今已是这般局面,还要再起内乱,后果不堪设想……在下一个外人都看得清楚,大王身在其中,岂能不知?只怕有人已经就要动手了!”
这也是史实,且就是眼前之事,苏武说来自然自信。
萧奉先会先动手,弄死了文妃与晋王,在外的耶律余睹,便也就走投无路了,惶惶之下,直接带兵投了金,转头跟着金人就打破了中京城,让辽国在最后还有反扑之力的情况下,瞬间崩塌。
来日,耶律余睹也是金人攻宋的急先锋。
国之将亡,必出妖孽,这种妖孽之事,越是家国沦丧岌岌可危的时候,越是要发生。
李处温听得苏武之言,老神在在的模样已然去了不少,只问一语:“你这个年轻人,倒是不简单,你想说什么?”
“在下想说,此内乱之事,万万不能起,大王当从中斡旋才是……”苏武直白一语。
“哼……本王看来倒也不然,苏学士怎会这么想?你乃宋官,大辽越乱,你岂不是越喜才是?”李处温岂能随意信苏武信口雌黄?
“非也,在我这个宋人看来,辽,强弩之末也,岌岌可危,却还在勉强支撑,女真,才是虎狼之辈,若是辽当真内乱而起,女真轻易大胜,得辽之土,得辽之民,还携带百胜的兵锋,南望大宋,岂是好事?”
苏武说的是真心之语,耶律余睹所部,本就是辽人最后所剩不多的精锐之兵,却因为内乱,不仅没有让女真人损失惨重,这般精锐人马还转眼就成为了女真的附庸,女真人真是赚麻了……
女真人赚麻了,那就是他苏武亏麻了。
对于苏武而言,辽必是要亡,但只能是苏武赚麻了,辽人与女真死磕,女真亏麻了,这才是苏武战略之所在。
李处温听得苏武如此之语,自是有道理的,便再想夺嫡之事,他又岂能不懂其中,只管一语说来:“自古夺嫡,耶律与萧之事也,本王姓李,怕是难以斡旋清楚……”
这是担忧,也是无奈,他李处温手上又没有一兵一卒,他虽然是宰相,但辽国的宰相,多少有些不值钱,辽国分两院,南北大王院,还有南北枢密院,更有南北宰相府……
这些很复杂,简单而言,就是辽国对统治草原游牧部落以及东北渔猎部落,是一套行政体系,类似于部落联盟的中央集权。
统治燕山南北的城池与汉人聚居区,那又是另外一套体系,类似于唐宋的中原制度。
宰相这个职位,在辽国并不代表着当真大权在握,而是一个行政或者干活的职位,是政务上的,真正掌权之辈,还是萧奉先那种北枢密院使。
这就是辽与宋最大的区别,别看都叫枢密院,辽国的枢密院,那才真是权柄在握。
换句话说,在辽国,掌管兵马,才是一切的基础,是皇权更替的根基。
李处温想要以一个汉官宰相的身份去斡旋耶律与萧家的事,那多少有些无能为力。
苏武好似一点都不失望,便也接着说:“那就再说第二件事,战事……”
“战事……莫不你大宋还要出兵帮我们打女真?”李处温显然认真不少,视线此时一直都聚焦在苏武身上。
苏武摆摆手:“那自是难以成行,大王说笑,我是想说,既然夺嫡之事不可避免,那战事之结果,就会越发凶险,大王当有预料……”
李处温深深皱眉,再看这个从大宋来的年轻枢密院直学士,看轻之意去了许多,叹得一口气去,便道:“接着说说吧……”
“其实在下所言,皆是大王心知肚明之事也。两虎相争,若是枢密院使萧奉先胜了,那东路军都统耶律余睹……定然心中惶惶,为求自保,许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