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诺!”
……
吕惠卿看着眼前的景象。
那所谓的‘火炮’被匠人从炮车上抱了下来,走到一堵夯土的土墙前。
在这里,有工匠已挖了一个大约两三寸神的土坑,那匠人将‘火炮’平放到土坑中。
接着便有几个工匠,拿着用布包着的东西,塞进炮口,然后又拿了根搋子一样的东西,伸进炮口用力的压实。
做完此事后,他们取来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球状物,从炮口塞了进去。
最后,他们将一块大小和炮口相当的石球也塞了进去。
然后又拿来一个两脚的固定器,将之放到‘火炮’炮口下的铁箍处,使之固定。
当这一切工作完成,便有人举着火把,来到了那所谓的‘火炮’前。
随着沈括的一声令下,举着火把的人,将火把伸向火炮后面的一个地方。
哪里有着一根类似烟花的引信一般的东西。
只见火把点燃引信,引信迅速燃烧。
炮口先是冒出硝烟,然后……
砰!
如春雷炸响,吕惠卿只觉耳膜发疼,‘火炮’的炮口同时闪过一阵火光。
啪啪啪!
前方的夯土墙上,传来了连续的闷响。
吕惠卿错愕的回头,然后就看到了吕公著和蒲宗孟脸上,不可思议的神情,以及官家脸上的得意之色。
“三位相公,且近那土墙之前,一观火炮之威!”耳边传来天子德音。
“诺!”吕惠卿下意识的拱手领命。
然后,他和吕公著、蒲宗孟两人,被人领着,来到那堵夯土墙前。
近到跟前,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。
因为,眼前的夯土墙,已是千疮百孔。
中间部分的墙体上,更是赫然嵌入了一枚鸡蛋大的石球。
其他部分,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。
小孔上,还在散发着热气。
显然,这就是火炮轰击的杰作!
一炮足可糜烂一堵墙!
吕惠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他走上前去,伸手抚摸土墙,然后询问着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火器司官吏:“火炮之中,装有弹丸?”
“是!”
“弹丸为何物?”
“铅丸!”
“有多少枚?”
“百余!”
听到回答,不止是吕惠卿瞪大了眼睛,吕公著和蒲宗孟也都是咽了咽口水,然后对视了一眼。
“真乃神物!”两位宰相不约而同的惊叹起来。
……
赵煦远远的看着,在夯土墙下的三位重臣。
他轻笑着,对一直在他身边的沈括道:“今日之后,都堂将再无人质疑‘格物致知’。”
“此皆陛下之恩!”沈括低下头去。
今日之事,自然是赵煦和沈括提前演练过的。
为的就是要给重要的大臣透气。
使他们知道,国家最新的军事革命进展。
“再给三位相公,展示一下三眼铳罢!”赵煦说着。
“诺!”沈括躬身应命。
赵煦则看向远方,嘴里轻声呢喃着:“技术进步,任重道远啊!”
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,赵煦都在不惜工本,不惜资源的投入到火器司。
为此,他甚至给天下州郡的监当官们下诏,命他们向火器司举荐能工巧匠。
尤其是各地钱监的泥范工匠、翻砂工匠是重点对象。
以举国之力,加上徐州那边的冶铁技术进步,所带来的材料进步。
这才终于在一年多时间内,就将科技树攀到了明代早中期的水平。
虎樽炮与三眼铳的出现,就是证据!
而且,大宋的这虎樽炮、三眼铳,在技术上甚至比明代的虎樽炮、三眼铳是进步的。
因为,现在徐州利国监使用的反射炉冶铁的冶炼温度,已经远远超过了明代的水平,甚至可能达到了十八世纪欧陆的冶铁水平。
这使得,大宋的工匠可以用翻砂法来铸造虎樽炮。
然而,想要再进一步,实现整体一次浇铸成型,还是有困难,需要在翻砂铸造或者泥范铸造等方面取得技术突破。
至于想要制造出明末技术水平的鸟铳、红衣大炮一类的武器。
赵煦感觉,可能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,来培育工业人才,发展冶炼技术和铸造技术。
好在,他现在并不缺时间。
……
半个时辰后,当赵煦与吕公著、蒲宗孟、吕惠卿走出火器司的作坊的时候,这三位重臣脸上,依然留着震惊的神色。
在走出火器司作坊后,赵煦特意放慢了脚步,给这三位重臣,提问的空间和时间。
吕公著见状,立刻上前,低声问道:“官家……请恕老臣愚钝……您为何没有命火器司,大量生产火炮、火铳?”
“可是顾忌钱帛?”
赵煦摇头:“非也!”
“朕只是觉得,现下之火炮、火铳,还未能达到朕之要求!”
吕公著咽了咽口水,他看向赵煦,道:“官家还有所不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