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看柳承宣,已是一时愣住。
而后,竟是不由自主地硬咽了起来。
这半年以来,师父生死不知,往日间交好的门派,非但不伸出援手,反而还在落井下石,逐渐蚕食着浣花剑派的门人和地盘。
门内弟子们都还不济事,只有一个温怜容能替他分担些许,他这个二流水平的大弟子为了支撑浣花剑派,真可谓是识尽了人间冷暖,也已经放弃了对江湖的幻想。
他走到今天,只是为了师父、为了师门强撑着而已。
正当此时,有人伸手将他拉出了深渊,笑着对他说了一句「辛苦」,让人护住他的周全,为他备了好酒,说要为他洗洗风尘。
忽然之间,他好像有了依靠,有了可以倾诉的出口,这半年来的辛酸苦辣,
一时间齐齐涌上了心头。
这心情,或是委屈,或是释然,或是感激,或是喜悦,顶的他眼眶发酸,险些便要泣不成声。
温怜容上前牵住了他的手,用力握了握。
柳承宣这才深吸了几口气,勉强压住了躁动的心绪。
安梓扬这才笑道。
「话已带到,二位,莫让他等太久。」
「咱们即刻启程吧。」
柳承宣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嘉竟二十四年,八月十二。
河南承宣布政使司,南阳府,唐县。
柳承宣左右看了看,一时惊叹。
这唐县他曾经来过,算不上什么大县,也并不富饶,平日间根本没有多少江湖人来此讨生活。但眼下只是刚一进城,道路左右就有四五伙佩刀带剑的江湖人,齐齐朝看三人看了过来。
这些人,全都是朝着嵩山而去。
安梓扬压低了声音,轻笑道。
「二位,此处距离嵩山已不到五百里。以一二流高手的脚力,一两日就能赶到嵩山。」
「今日之前,或许是咱们没有进过城,或许是那些密谋在嵩山上闹事之人还没有聚堆儿的意思,咱们没有碰上麻烦。」
「但从现在开始,二位就要小心了。」
「他们若是要试探你们有没有被替换,不会等到了嵩山再动手。差不多就在今明两天了。」
安梓扬看似是在与两人说话,其实腰间剑柄隐隐指向了路边一伙儿江湖人,
弓着柳承宣和温怜容去看。
「那伙人,就不对劲。」
柳承宣会意,装作与安梓扬交谈的样子,用余光扫过那伙人,观察了片刻,
却是皱了皱眉。
「安公子,哪里不对?」
「气味,衣着,兵器。」
安梓扬笑道。
「他们身上,有一股异香。」
「二位可能接触唐门毒物少,这气味只有唐门中人能闻出来,是唐门为了防止门人被自家售卖出去的毒物暗害,留下的后手。」
「只要闻到这股气味,就知道这些人带着唐门的毒物,而且不是寻常货色,
怎么也得是一包一百两银子的好东西。 」
柳承宣恍然大悟。
「原来如此。」
「能用得起这般毒物的人,衣着和兵器不可能像他们这般磕。」
安梓扬笑着点了点头。
「没错。」
「唐门的毒物,可不是谁都能买的。要买几十两银子的东西,就得先买一年几两银子的垃圾;要买几百两一包的毒物,就得先买一年几十两的货色。」
「寻常的毒物,唐门内功自然就能消化。只有那些出类拔萃的毒物,才会暗中埋下这异香作防备。要买到这种东西,起码先得在唐门花上数百两银子才行。」
「可这些人,衣服却还打着补丁,兵器上面的锈迹也不除一下。」
说话间,三人已经走过了那伙人所在的酒肆。
「咱们三人进城,其他江湖人都会看上一眼,唯独这伙人头都不抬,反而太过刻意。」
安梓扬笑道。
「今晚,估计要见血了。」
三人说着话,到了一处客栈之外。
翻身下了马,将缰绳交给小二,三人走入客栈。
这一进来,就有数道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巡。
忽然间,有人朗声笑道。
「可是浣花剑派的同道吗?可是也要去嵩山赴宴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