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行迟念着念着,念到一处,却是速度越来越慢。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犹疑。
“汝既毕是往愿,累劫重誓,广度罪辈,吾复何虑……”
“吾复,何虑?”
“吾复何虑……吗?”
行迟喃喃道。
“我佛,真的能放下吗?”
他已经神志不清,似乎看到了佛陀在云层中露出了金身,拈一笑。仿佛在肯定他终于修成了正果。
但是那笑容,他并不喜欢。
因为那笑容太干净,没有沾着血丝、没有染上尘土,没有面黄肌瘦,也没有疤痕、伤口。坐在莲台上的佛陀,不垢不净、不增不减,体会不了世人的苦,也救不了世人。
佛陀可以说“吾复何虑”,但他说不出口。
他终究还是放不下。
行迟不再念经,放下了合十的双手。
他抬起了头,看向众人,说出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,却与佛无关。
“和尚走了,江湖,交托给诸位了。”
他没有闭上眼,而是努力的看着他放不下的这个江湖,直到视线昏暗、失去声息。
在李淼的怀里,行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,塌陷了下去,仅剩了一把轻若鸿毛的骨头,上面遍布裂痕。
有些是籍天睿留下的,有些是这七十多年间救人留下的。
嘉竟二十三年,腊月初三。
少林主持,“圣僧”行迟,圆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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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下午,李淼避开了他人,与尹敏君走出了少林侧门。
永戒送到门口,向李淼施了一礼。
“李大人,多谢。”
李淼摆了摆手:“回去吧,大师父,你还且有的忙呢。”
永戒点点头,就要转身离开。
“啊,对了,大师父。”
“你想不想报仇?”
永戒豁然转身,看向李淼。